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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(2 / 4)

1960年,十五年后,伦敦。

天色渐晚,伦敦街头的路灯照耀空荡荡的马路,广阔的草坪上已空无一人,人行道上尽是匆匆赶回家吃晚饭的行人和骑行者,公园的椅子躺了一些衣衫不整的流浪汉,他们缩在报纸下,脚边是一堆空酒瓶。在他们的头顶,是金碧辉煌的大本钟,不论世人遭遇怎样的悲欢离合,伟大的建筑物总是站在那里袖手旁观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和礼帽的青年人抬头望着大本钟的时针,深深吐了一口气,他的气息化作白雾。

——八点了。

青年人一手压低礼帽,一手抱着一只纸箱径直走向广场。广场上有好几排长椅,其中一排位于路灯下的,正好坐了另一个穿风衣的绅士,青年人熟稔地都他旁边落座,抬抬帽子:“晚上好,今天天气怎样?”

绅士双腿交叠,从容地点起一根烟:“还不错。”

“也给我来根。”青年人接过绅士递来的香烟叼在嘴里,并摘下了帽子,盖住他膝盖上的纸箱,“十五年,终于——我终于找完那家伙的信了,从1945年到1952年,从柏林到黑龙江再到开城,该.死,王耀也太能到处乱跑了。”

“这证明他去过多少战场。”那名绅士——亚瑟挑了挑眉毛,对身旁的阿尔弗雷德伸出手,“拿来给我看看。”

阿尔弗雷德将纸箱呈给亚瑟看,里面排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,有正经的信封,有单片的纸张,有破碎的书页,有照片,有烟盒纸,有口香糖纸,有瓶盖……总之一切能记录文字的东西。亚瑟“啧”了一声,皱紧眉头,阿尔弗雷德于是说:“收集这些太不容易了,就因为我是美.国人,王耀那些战友全都不信任我,死活不肯把信给我,王耀在上海那边的家人又全都去世了,还是查不清楚他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。”

“你该庆幸你当初没有被派去打朝.鲜战争,不然中.国人早就把你当特务抓起来了。至于王耀的过去么,总会有一个人是知道的。”

“现在的局势真是太糟糕了……”阿尔弗雷德无奈地靠在椅子上,吐出烟雾,“幸好我及时把那些家伙都找了回来。费里西安诺、路德维希、本田菊、王耀、那个坏.蛋还有……弗朗西斯,亚瑟,我们居然在和他们分离的十五年后才真正认识他们,真是荒唐啊。”

“这算什么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亚瑟的烟雾迷住了他的眉眼,他垂下眼睑,“费里西安诺的出生地……我记得是在威尼斯吧。双亲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,儿子也是好人,可惜被军队盯上了,当时他才六岁啊。现在想来,费里西安诺并不一定比我们单纯,他太体贴了,善待别人到了一种自我毁灭的地步,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的吧?即便如此他也什么都没说,他不想让任何人担心他,可这怎么可能呢……他可是我们的队长。”

“他是个蛮好的家伙,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差都被他轻易地解决了。也许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,结果路德维希那家伙也跟他走了。”阿尔弗雷德推了推眼镜。

“嗯,路德维希,他以前好像是在乡下长大的,有一个糟糕的家庭和一个对他好的哥哥,那个哥哥死在沼泽营里了,他完全没跟我们说过——大概对于他来说,当时没有人比费里西安诺更重要,因为他只剩下费里西安诺了。费里西安诺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,他自然也会跟上去。”亚瑟往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了烟头,把手揣进兜里,“虽然他那时侥幸逃出去了,但没有α剂他活不长久,应该是在某个角落里悄悄走了。他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。”

“这帮家伙就知道自己扛事,都把同伴当什么了?”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喃喃自语道。亚瑟沉默良久,说实话,他很后悔当初在“沼泽营”没有多管点闲事,如果他有所动作,会不会8队就不必凄惨而终?从小到大,这个问题折磨了亚瑟十几年。

阿尔弗雷德仿佛是察觉到了亚瑟的低气压,自然而然道:“不过,这些事情不说清楚来谁会知道他们需不需要帮忙,他们什么都不说,想帮他们也帮不上。”

“上帝只救自救者……吗?”亚瑟叹道,“真有你的风格啊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个笨.蛋一样豁达呀。”

“笨.蛋是什么意思你才是笨.蛋呢,”阿尔弗雷德用胳膊肘撞了亚瑟一下,扬起眉梢以示抗议,“你不也是我刚才说的那种人吗?明明有我在你旁边还天天苦大仇深的,真是太笨了。”

“你……为什么总是能这么平常地说出这么让人难为情的话……笨.蛋。”亚瑟抓起阿尔弗雷德的帽子往自己脸上一扣。阿尔弗雷德于是感到好像胜利了一样,轻轻松松原谅了亚瑟:“是你太不坦率了。”

“啧,说到那两人,不得不提一下本田菊,这个人也隐藏很深。完全没想过,他竟然是间谍。”亚瑟仓皇地转换话题。阿尔弗雷德点头:“虽然以前就觉得他挺有两下子,但是间谍什么的……我一直不能理解,为什么他要去自杀,就算是上司的命令也太过分了,是我的话绝对会拒绝。”

“就是因为我们无法理解他才自杀了。我们解救不了他的内心。”亚瑟摇摇头,“他的身心不是属于他自己的,而是属于他的国家的。”

“我不理解啊,我怎么可能会理解同伴自杀的理由……”阿尔弗雷德托着下巴,“本田……应该很想回家吧。他有父母,他信里面都写了他老家什么什么的,但是广岛已经不复存在了呀,那里现在是一片炼狱——幸好他不知道这件事情。他的母亲受到了辐射污染,临终前躺在病床上一直抱着他小时候的竹刀,嘴里喊着‘阿菊阿菊’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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