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深的指尖上还有遗漏的染血的风沙,等他仔细用白绢再次拭了,才去蘸罐子里的药膏。
他一边耐心的将罐子中的药膏一点点化开,一边不缓不急问程潇潇:
“江湖上的人叫我‘冷面阎罗’,因为赏罚分明、杀伐果断,常年又是面无表情不近人情的模样,我确实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君子。”
楚云深自嘲一笑,有些无奈的抬头定定看着程潇潇:“这样的我,不害怕么?”
当然不怕,程潇潇在心里轻轻地想。
你是在杀戮面前让我闭上眼,擦净指缝鲜血才为我上药的人,是很温柔的人呢。
程潇潇没有将这些话都说出口来,却极为认真的回答道:“对付恶人要用更恶的手段,我明白的。”
楚云深看着眼前女子那清澈的目光,难得恍然的愣了神,等过了好一会才仔细地将药推开。
草香的清和药膏的涩萦绕在一起,在马车中丝丝缕缕钻进程潇潇的心里。
“是啊,”楚云深淡笑道:“我一心想护你周全,却忘了你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潇了。”
楚云深的手指在程潇潇的伤口上轻轻触碰着,他看着那伤口的眼神那么温柔,手上的动作又那般细心:
“我知道了,这些事,以后我会慢慢教你。”
程潇潇顺从的点了点头,蓦然听到楚云深的解释,她这段时日以来的不安忽然卸下了。
虽然她怕事易放弃是常态,但就是楚云深这一缕哪怕凛然杀意中都葆有的温柔,让程潇潇却觉得格外温暖,也让她想要努力去弄清楚这一切。
马车里骤然安静了下来,程潇潇和楚云深没有再说话。
楚云深安静地替程潇潇上药,他的手白皙纤长,指节深明,落指又极轻,半点没有了方才对敌时的凌厉逼人。
这像是一双侍花的手,作画的手,抚琴的手,琢玉的手,独独不像一双杀人的手。
楚云深指尖冰凉,程潇潇却脸上有些发热,她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,不敢再看楚云深。
楚云深合了药罐,注意到了程潇潇的动作,关心道:
“怎么了?疼吗?”
不是!
你动作那么轻,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好不好。
程潇潇果断摇头,想到之前楚云深和她亲密接触时的拘谨,又将衣服拢了拢,想遮住肩上那一块裸露的白皙。
程潇潇原本是毫不在意的,不知为何,此刻却也觉得这一块裸露的肌肤,白得刺眼了些。
楚云深没能等到程潇潇说话,只好耐心的把手上残留的药膏擦拭干净。
他的眉头从刚才给程潇潇攃药时就一直是蹙在一起的,这会终于得了空,才状似无意般揉了揉自己的心口。
“公子,搜到了腰牌和信函。”
马车外适时传来了月吟的声音,他刻意凑到马车车窗边才压低声音说道。
“收好,等到了客栈再议。”
楚云深在程潇潇看过来之前迅速放下了自己的手掌,调整好声音对着马车外淡淡道。
等到马车外再度恢复平静,楚云深看了一眼程潇潇破损的衣服,第一时间松了领口,欲解开披风。
他这动作到一半时却停住了,转身出了马车。
你去哪?
这马车不是还在行驶吗?
虽说速度不快,但你也不要坐到外面去啊。外面风沙大,你可是靖王殿下,不要面子的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