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稀微,照不透夜色。
江南行宫的皇帝寝殿灯火通明。
床边坐了个纤瘦的身影,她手里捧着用热水浸过的手巾,细致地擦拭着床上那人的脸庞。
屋里的灯烛火苗跳动,星星点点燃起的烟雾向上升腾着。
李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进了屋里,“娘娘,陛下的药熬好了。”
许纾华沉默着将手巾放下,转过身来接那碗药,“一会儿你让人去拿陛下换洗的衣物,再去准备了药浴桶来。”
李卯迟疑了一下,“娘娘,那郎中虽是替小殿下解了毒,可到底不如咱们宫里的太医信得过,您真要给陛下用这药浴之法?”
“你也说了,他解了颐儿身上连太医都诊不出的毒。”许纾华耐心地说着,垂眸舀了一勺药汁吹至温热,又让他将床上躺着的那人扶起来,倚在床栏上。
“虽说太医院的医者是医界中的翘楚,但其实更能够有效治疗疾病的,还是那些在坊间经历得多了的郎中。就好比在营中训练数载的士兵,到了战场上终究抵不过那些曾真正经历过厮杀的将士。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更有效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李卯应了这么一声,望着倚在床栏上昏迷不醒的主子,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按照许纾华的要求去准备了。
一匙汤药送到嘴边,几乎全部都顺着嘴角淌下来。
许纾华皱着眉头替那人擦了擦嘴角,又舀了一匙。
自那日沈以昭将人带回来之后,傅冉便成了这副模样。
昏迷着,气息微弱,身上的伤也恢复得缓慢,俨然一副油尽灯枯之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