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得的好晴天,沈慕轿上的玉鹰在太阳下剔透,他拢着袖子闭目听着宗宗汇报。
宗宗说:“人昨晚已经运过去了,但容娘那儿......”
沈慕敲击银环的手指停住,阖眸道:“说下去。”
化雪太冷,宗宗打了个寒颤说:“昨日陈义平去芊庭阁,玩得尽兴时拿烛油毁了容娘的脸。”
沈慕抬眼,皱了眉头问:“容娘现在在哪?”
“楼里的妈妈见容娘的脸毁了就撕了她的卖身契,把人赶出去了。白日人多眼杂,就先安置在徽巷,那儿的口子杂,稍能搪塞几日。”宗宗顿了顿说:“只是容娘这边的线断了,那个会字画的女子也就没能调查。”
“陈义平......”沈慕敛了眸子摇头说:“不是他做的。”
马走更快。
沈慕继续说:“陈义平虽是纨绔,却极其懂得怜香惜玉,莫说烛油浇淋,就是美人破了油皮他也要心疼半天的,不是这般恶劣之人。”
屋檐上的雪化,淅淅沥沥下了一街的雨,骏马疾驰,沈慕在轿子里听水滴飞溅的声响。
沈慕又问:“只是花了脸未取性命?”
宗宗点头:“左脸被烫了一小块儿,别的倒也无碍。”
沈慕“啧”了一声说:“这倒不像是太后的作风了。”
宗宗轻笑:“若是太后动手,容娘怕是已经横尸荒野了,断不会留她这条命的。”
瞧见沈慕面色不松,他又坐正说:“此事蹊跷,但时间太迫,还未来得及深查。我猜想烟都或是来了新人,手法颇为利落,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动人,竟没有被察觉。”
“新人?”沈慕握手“咳”了一声道:“烟都地处离国中心,又被六城包围,今年大雪各地封城,贺家、齐家、魏家、闻家、赵家、狄家掌六城管辖,你认为六大家中哪一家是傻子,这种时候送人进来?”
宗宗笑眼沉默:“那王爷的意思是?”
“有新人,但不是来了,是出现了。”沈慕把玩银环往后靠了靠,重新阖眼说:“今年阴阳司又要重开了吧。”
帘外钻进来的风是凉的,宗宗缩了脖子看地上还未融化的脏雪。
阿青的墓选在城郊的一处野地,夏日里有浓绿的林子,此时只有光秃秃的一片树干,乌鸦立了没多久簌簌飞了。
沈慕下了轿子,裴思已经倚着马等在那儿,身后的侍从抱了几把铲子锹,几张不熟悉的生脸掺在里面。
“王爷。”裴思行了礼,侧身说:“这原是前朝后妃的埋骨地,太后仁慈,我今日去请时特允了阿青可以入陵园处。”
裹在黄布中的鹰露出了黄黑两只爪子,沈慕惨然笑说:“太后怜我,阿青是父皇赐我的,打小就跟着我,如今能入皇陵倒也算是圆满。”
入了陵,响晴的天又阴沉下来,略飘了两朵雪,宗宗、裴思领着一众侍卫拿着刑部的锹挖了坑,将埋骨的土也安置在红瓷桶里才退了出去。
宗宗身为近卫不够资格入陵,活计做好后就与侍从一同退了出去,只留了裴思护送沈慕亲自安葬阿青。
陵外石门合上,沈慕掀开黄布,里面只有一团棉絮镶了两只仿真的鹰脚。
沈慕将棉絮扔进土坑之中,低声问:“拿到了吗?”
“拿到了。”
裴思两下劈了锹杆子,锹杆子是空心的,裴思将里面的白布包尽数取出,交给沈慕。
沈慕坐上一旁的石凳上,略微提高了音量,说:“阿思,你可知晓什么是海东青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