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一处宅院停下，岑束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口看着那刺眼的两个鎏金大字——岑府。
与离开时没有二样，只是那檀香漆木的大门上多了两道刺眼封条。
陆桃桃坐在轿里，撩了帘子打量会儿宅子，眸光动了动。
岑束堆上笑，恭敬地挨到轿旁指了路，“桃桃啊，咱走小门进吧。”
“嗯。”陆桃桃应声，眼神却在宅子上停了会儿才搁了帘子。
轿子跟着岑束的指引拐了几道门才进内府，屋里一人瞧见岑束慌忙跑了出来。
是个白净美艳的小娘子。
岑束眼里蓄着泪，“娇娇儿，你可还好？”
娇娇抹泪，摇头含笑：“娇娇都好，岑郎，你受了。”
这一句给岑束的泪彻底哄了下来，岑束吸吸鼻子，将女人的手攥进掌心，看向身后的陆桃桃：“陆掌司，您跟我这边来。娇娇，你且去备些酒菜来，这是朝廷阴阳司的陆掌司。”
娇娇柔柔作了个揖，匆匆去了。
岑束看见娇娇的身影消失在转角，才收了眼。
岑府的下人跑的差不多了，金银珠宝一干都被那些小妾和小妾偷的汉子一起风卷残云，卷了个底朝天。
剩下的几个不是奶娘就是跑不动的老嬷嬷、老管事。
但娇娇手脚还是麻利，一桌菜上齐的时候，陆桃桃和岑束的酒还没过三巡。
“陆掌司，”岑束开门见山，“你要的三百两我就藏在屋中的密室里，你要是今夜要，我立即便能叫人给你取出来。”
陆桃桃眯了眼，歪头看他。
果真，岑束打了个饱嗝，说：“账簿嘛，我暂且还不能告诉你。我那日仔细想了许久，陆掌司说的有理，这账簿是我的催命符，但也是保命符不是？你瞧，这不就是有你陆桃桃保着我，生怕我一命呜呼不是吗？”
陆桃桃不紧不慢又夹了一筷子菜，抬眼笑了下，“哦？那岑大人是想？”
岑束将黄瓜丝推向陆桃桃：“桃桃啊，这做人呢，还是不能太贪心。你看三百万两也不是小数目，拿着也够你和沈慕快活一阵子了，账簿，就别要了吧。”
“咱们之前在狱里是这样说的吗？”陆桃桃搁下筷子。
岑束不屑一笑，搂着娇娇说：“那是在狱里，现在，可是你陆桃桃在我岑束的地盘！”
“关门！”岑束大喝。
话音刚落，四下立刻闪出一群小厮打扮的人，各个提剑，将院子里照的寒霜满地。
陆桃桃不慌不慢又给自己倒了杯酒，细细品了口酒。
岑束起身，眸光冷凝：“陆桃桃，我见你救我出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之前的事，你拿了钱，我们从此各不相欠，也算是相识一场，好聚好散。”
陆桃桃饮尽了最后一滴酒，摇头叹了口气，“行吧，三百万两，一个铜板也不能少。”
岑束松了口气，招手唤来了娇娇，在她耳边低语。
岑束：“娇娇，你记清了吗？去将银子拿来给她。”
娇娇有些害怕，往岑束怀里躲了躲，怯怯喊了声：“岑郎，为何……”
岑束把人抱进怀里哄着轻拍，又柔声说：“娇娇不怕，去——”
岑束瞪大了眼，嘴角流下浓艳的一行血。
娇娇退出他的怀抱，将沾满血污的手举了起来，脆生生说：“岑郎，娇娇不怕，娇娇都记住了。”
岑束低头握住捅进自己身子里的匕首，又看着娇娇，落下两行浊泪：“娇娇儿，为、为什么？”
娇娇靠近岑束，再度握住了那杆匕首，眼里恨出了血色：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我是怎么到你府里的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娇娇咬牙将刀又往深处捅了几分，语气愈恨，“你气死我爹，又杀了我夫君，让我一夕之间家毁人忙、将我强行掳来的时候，可曾问过一句为什么！”
岑束张嘴又吐出一口血，红眼流泪摇头：“可是、可是娇娇儿，我是真的喜欢你啊。”
娇娇冷眼看他慢慢软了身子滑落下去。
岑束仰头倒下去，捂着伤口，瞧见了天上一抹白净的月亮，像极了他的娇娇儿。
他看着月亮，又问了句：“娇娇，你当真不曾爱过我吗？”
娇娇冷冷看着他要开口，岑束又唤了声：“娇娇。”
“你就再骗我一回，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