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婚那日是个大雪天。
陆桃桃坐在镜前,按住了妆娘继续在她头上安置首饰窝的冲动,妆娘有些为难,手悬在半空,软声劝她:“王妃娘娘,大婚之日喜庆些总是没错的,您瞧您这样多好看啊。”
陆桃桃点头,唤道:“三七。”
三七鬼魅一样出现在妆娘身后,吓得这肥胖的女人一哆嗦。
“王妃,这是做什么啊……”
陆桃桃抿了口脂,忽然眼眸一弯,笑眯眯道:“给我按住她。”
三七依言立刻将妆娘按住,老女人剧烈挣扎了几下,纹丝不动,眼睁睁瞧见陆桃桃将方才她簪上去的首饰一根一根拔了出来。
“哎呦……!”
她没“哎呦”完又见陆桃桃折了枝纯白的素梅簪在了发上。
妆娘瞳孔一缩,老驴上磨一样尖叫起来:“王妃娘娘!大婚之日可不兴这个颜色啊!”
三七看了眼陆桃桃,死死按住了奋力挣扎的妆娘,眼里笑出了泪花。
陆桃桃就要登上马车,见到陆知之拽着陆腾踉跄着跑来,嘴里稀里糊涂地喊着“阿姐阿姐”。
陆腾醉醺醺的眼睛像是第一次睁开,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散养了十来年的姑娘。
他第一次瞧见她是在一片焦黑的木头废墟里,小小的小丫头瘦的像猴一样,一张脸只能看见一双大眼,眨巴眨巴,就眨得他眼泪直流。
如今那小丫头已经脱胎换骨,就要成为别人的夫人,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着自己眨巴眼睛龇牙没心没肺地笑了。
陆桃桃摸了摸弟弟的头,撩起裙摆跪在了陆腾跟前,扎扎实实磕了个头,低声说:“爹爹,儿去了。”
陆腾笑出了点泪花,被他用粗糙的手指揩去,他状似平静说:“快去,莫要误了良辰吉时。”
陆桃桃看了眼弟弟,点了头才走。
仪仗行过长街,在天际浮白时停下。
鞭炮如万山战马,在那一刻朝向长空齐鸣,红云延绵百里,红锦猎猎作响。
裴思翻身下马,长喝一声:“迎礼!”
王府下人们一声令下齐整划一地跪下,在一片热闹滚沸中高声齐喝:“王妃万安!”
陆桃桃才将盖头老实落下,罅隙中见一道红影疾行而来,还没等随行的人反应过来,沈慕已经挑开了帘子,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:“夫人,夫君来接你。”
没有经历过毒打的喜娘立即去拦,大呼小叫起来:“哎呦王爷!这不合规矩啊!可不能这时候见新娘子。”